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,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

这里的尊是表示高、远、大的意思。天尊是尊贵、尊远。我们仰看上空,天在上面,无边无暈,永远那么高远,尊贵。如成语“尊老爱幼”的尊,就是尊敬德“高”或年岁已“高”的老者。

卑者,近也,卑就是很近。我们生活在地球上,地离我们很卑近,这里说的卑亦就是很亲近、很亲切,卑是很浅很近的。

“天尊地卑”这其中有很多哲学的道理,也有人的心理思想,凡是远的,看不见的,摸不到的,都认为是好的。理想中的永远是美的,越是稀少的,得不到的,在人们的心目中的地位便越高。对于浅近的,每时每刻都能接触到的,就没什么可稀罕的了。人世间的爱情也是这样,比如在追求一位还没得到而心上一直想念的姑娘,觉得她永远是美丽可爱的。可是一旦结婚以后,慢慢地接近得多了,这个“卑”的观念就出来了,这是人之常情。又譬如,我们看古代历史戏,看电视剧,都常常能看到大臣们身边下级的贴身近臣,因为每大都在身边,他们自己都称自己为“卑职”。因为他们是下级又是近臣。

天尊贵而居高,地卑近而居低,而《易经》八卦中,乾卦象征大,坤卦象征地,这样乾卦为首而坤卦为次的位序也就确定广,谓乾坤定矣。“乾坤定矣”,这一句是讲卦的排列问题。乾坤两卦的排列,则把以前《归藏》的“坤乾”排列颠倒过来,变成乾首坤次,这在殷周之际认识形态领域中是翻天覆地的变化(因为在这之前是母系社会,八卦的排序是以坤卦为首,乾卦为次的)。这一变化,的确改造了当时人们整个的思维方式,影响了中国数千年的思想发展趋向,中国传统文化,特别是儒家文化,其源头都可追溯到这里。为何以乾坤呢?“定”是确定的自然法则,“定”是不能变动的,就像天在上,地在下,天经地义,不可移易。

卑高以陈,责贱位矣。这里“以”表意为已,“陈”表意为陈列,“位”在这里用作动词,意为八卦中各居其位。卑下与尊贵的位序一经排列,万物便各居其位。

为什么“卑高”以陈,是“卑”在先而“高”后呢?64卦的每卦排列,爻位都必以下往上的顺序排列,也就是由卑处向高处排列。因为《易经》是在遵循大自然法则,地球上的万物都必须从下往上发展,也就是由卑向高处生长。这样就把贵贱不同的等次就定位了(“贵就是贵,贱就是贱,不能改变”,这里是指卦位而言,卦位已定而不能改变)。这个“位”虽然是说卦中的贵贱之位,亦指的是人世间贵贱之位,亦指万事万物所处的位置,而不是单一指卦中六爻的位。

“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”。这八个字是解释天为什么尊?地为什么卑?卑高二字在这里讲的是,与我们生活贴近而关系非常密切的“地”,和离我们高远而无边无量的“天”。“以陈”二字在这里是讲自然现象,一个低近的地,一个高远的天,都自然陈列在宇宙中,我们的生活每时每刻都离不开他们。

因此就形成人类对远近高低,从心理观念上确定了贵与贱的位置。人类基本上有一个共性,就是得不到的东西,永远是高贵的,容易得到的就不珍贵,近在身边的东西就有点看不起,就卑贱了。贵贱问题是由于人类的重远、轻近的心理问题,人类往往喜欢远的事情、不容易的事情,尤其是不易得到的事情,所以重难而轻易。越是得不到的,越感到名贵。重视高远摸不着的东西,轻视眼前容易得到的东西。

“贵贱位矣”也说明了事物所在位置不同,贵贱就不同。有个寓言故事里讲:在一座寺庙里供奉着一尊花岗岩雕刻成的非常精致的佛像,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到佛像面前膜拜。而通往这座佛像的台阶也是由跟他采自同一座山体的花岗岩砌成。终于有一天,这些台阶不服气了,他们对那个佛像提出抗议说,你看我们本是兄弟,来自同一个山体,色彩和质量都是一样的,凭什么人们都踩着我们去膜拜你呢?你有什么了不起啊?

那个佛像淡淡地对他们说,你们只经过六刀就上了今天这个卑下的岗“位”,而我是经过千刀万剐才做成佛像。所以到了与你们不同的高“位”了。你们在卑位,我却占据高位,因为位的高低不同,所以人类的观念和想法也就不同。

2000年秋季的一次艺术品拍卖会上,乾隆年间的一把紫砂茶壶,以120万元人民币的卖出价成交,专家声称这把壶以后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。另一把也是乾隆年间的紫砂茶壶,做工和造型都比前者还精美,而仅以18万元人民币成交。原因是两把茶壶所处位置不同,前者曾经是在宫廷皇上的桌子上摆放,供皇上使用过。后者只是摆放在一般人家中,供一般人使用。物品虽相同,处的“位”却不同,当然就分贵贱了。贵贱在于位矣,位置不同,贵贱也就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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